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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午后的风带着燥意,即便是从池面上拂来的也没有减轻多少。

顾令颜脸上红扑扑的,比上好的胭脂颜色更娇艳。路过徐晏身畔时,她没做丝毫停留的跨步而过。

风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馥郁,徐晏望着她的背影滞了一瞬,久久不能回神。

她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脸上的笑也更加的明艳。

“殿下,那个虎形镇纸还是没能找到一样的。”赵闻出现在他身后,轻声禀报。

徐晏挥了挥手:“拿去将作监,让人照着做一个出来。”

赵闻吃了一惊。他家太子何时变得这么勤俭节约了?身为太子,徐晏虽不算奢靡浪费,但所用之物五一不精致,寻常东西根本进不了东宫。

努力想了一会,赵闻还是不敢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恭恭敬敬应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等人走了,徐晏方才深吸口气,放松下来。面前的池水被风吹起层层褶皱,他视线凝在上面良久,眼底涌现出几分不耐。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今日刚到朱家他就知道顾令颜也在,那日他想着等顾令颜来找他、问起他在上林苑的伤时,他可以对她好一点。可左等右等,她就是没来过,他便打算过来给她一点暗示。

也不知道她琢磨清楚没有,徐晏略略拧起眉。算了,三日后是他生日,她总归会来的。

就跟以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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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回来了。”明亮宽阔的殿宇内,响起少女活泼欢快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天真娇憨:“阿彤姐的新院子好漂亮啊,屋里的画看上去都是名家所绘,就是没盖印章,我还瞧见阿颜姐了。”

朱贵妃正在练字,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她:“嗯?什么样的画?”

七公主咬了咬唇:“有鱼荷图、双柑斗酒图、芍药图一类的。”顿了片刻,又道,“我看阿颜姐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应当是阿颜画的。”朱贵妃莞尔,挥了挥手,重新执起笔,“你去玩吧。”

这就没了?

七公主眨巴眨巴眼:“我跟阿颜姐说话的时候,她也不怎么理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三兄的气的缘故。”

她拿手揪了揪裙摆,灌了口茶下肚,离去前笑吟吟地说:“对了,我回来之前在前院碰到了三表哥,他让我代他向阿姨问好。”

朱贵妃轻轻颔首,面含笑意:“知道了。”

殿门外金光铺就青砖,七公主沿着回廊往自己屋里走,步履闲适。

“公主,今日顾娘子真的不高兴啊?”侍女在她身后问,“该不会还是因为殿下的事儿?”她捂嘴笑了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七公主伸手揪了片海棠叶子,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呢?反正我今天真的去了南阳郡公府上啊。”她是用过午食才去的朱家,到的时候都快散场了,跟顾令颜也不过是匆匆一个照面。

众人都知道她去了,也知道她见到了顾令颜,个中细节,并不重要。

朱贵妃练完了今日的字,坐下饮了杯清茶后,才扯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还是年纪小,太过明显了。”朱贵妃搁下茶盏摇了摇头,“跟她阿耶一个样,想说什么不知道好好说。”心里一堆弯弯绕绕,谈吐间给人各种暗示联想,偏没有将这百转心思掩藏好的脑子。

说这么多话,就是知道她脾气不好,想让她听了生气转而去骂太子,意图让太子和顾令颜的关系更僵。

锦宁又给她添了盏茶:“公主今日是怎么了?”

殿内沉默半晌,唯余朱贵妃手指轻轻敲打在扶手上的声音。

“良济这孩子……”朱贵妃又默了片刻,眼神微暗,“赶紧让阿兄给他将婚事定下,七娘可不合适。”

公主背靠皇家,倚仗的是帝宠。朱家有她和太子已经足够,无需再有个所谓公主来锦上添花。何况她并不怎么喜欢七公主,若非皇帝的缘故,她根本就不会养这么久。

这样的情形,当然也不会想要这个侄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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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驾临,本该众人出去相迎。但七公主没提前说过,再则她是朱贵妃养女,靠着朱贵妃活,没敢让朱家长辈出来接。

在出南阳郡公府时跟七公主打了个照面,顾令颜跟她本就不算熟,只略微惊诧一瞬,行了个礼就上车离开了。

陪顾容华逛完东市回来,她去了南风院,将给李韶二人买的小零嘴送过去。

进去后才知李韶不在院子里,顾立信和沈定邦正围着小火炉烤橘子,顺带说着京中官场动向。说的最多的事,还是东宫近日的大震动。

明晃晃的火苗上下跳动,旁边堆放的小橘子有些已经染上了焦黑。

“要不要尝尝?”沈定邦拿了一个剥开递给她,眼底带着笑。

顾令颜接过来吃了一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让她忍不住弯了弯漂亮的杏眼,纤长的睫毛铺成扇状。

三人一块围坐在炉子旁,将剩下的橘子吃完,顾立信又拿了些别的东西出来烤。话题没再继续萦绕太子,顾立信转而说起了长女回京的事宜。

顾家两房各有二子二女,二娘顾若兰嫁的是陇西李氏子,李韶的侄子、自己的嫡亲表哥。

顾令颜专注听着,时不时跟着点点头。

将东西都吃完后,顾立信让沈定邦回去写一篇策论拿过来。沈定邦起身点了点头,对顾令颜说:“你前段时间说的画,我找着了,待会给你拿过去。”

顾令颜大喜过望:“多谢沈阿兄。”

少女眼角眉梢都溢出笑,傍晚漫天的壮丽霞光也比不上她唇角的一个笑靥,茜色的裙摆轻轻飘动,上面织着的花鸟纹若隐若现。

她回青梧院不久,沈定邦就拿着个长条状的锦盒过来了,在案几上将卷轴缓缓展开。

顾令颜原本满怀着欣喜,等画卷全部展开,仔细瞧过后,却只剩震惊。

“沈阿兄,这太麻烦你了,我只是……要个摹本就好。”她忐忑的看着沈定邦,“我就是想看看这幅画的云霞是怎么画的,用不着……”

沈定邦轻笑一声:“这幅画我家里本就有,你要摹本我还得专门去给你找。”

顾令颜有些惊奇,原来是这样么?

“先借你看几日,过后了还我。”沈定邦把画往她面前一推,神情淡淡,动作带着几分散漫。

这幅画不算贵重,借来看几天倒没什么负担,顾令颜欣然接受,又犯愁该拿什么做回礼。

她心里胡乱想着,轩窗没有掩好,桌案上的纸张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四处乱飞。沈定邦起身去关窗,顾令颜则俯下身拾捡纸张。

“这是什么?”沈定邦关完窗回来,看到她手上抱着的一摞纸,指着最上面的那张画问。

顾令颜低头一看,霎时怔住,淡声道:“一只幼虎,之前做过镇纸送人。”早都被压到箱子下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翻出来的。

她不欲多谈这张图,手指用力到微微发白,强忍着将它揉成一团的冲动。沈定邦却起了点兴趣,温声说:“这只幼虎画得不错,怪可爱的。”

世人画虎多画其威严凶悍、王霸之气,少有画幼虎的,难免让人觉得稀奇。

“我想拿去做个装饰,可以么?”沈定邦轻声问她。

顾令颜现在压根就不想看到这张纸,闻言立马塞进他怀里:“好啊,那就当做沈阿兄借我那副画的谢礼了。”

少女仰着头笑,眸中光华流转,仿佛盛着一汪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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