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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谢芙的声音微微泛着颤意。

祁砚之冷眼打量着她的隐忍。

怎么,

他就那么可怕,宛如洪水猛兽一般让她唯恐避之不及?

“等孤想好了再说,”祁砚之面无表情道,“先陪孤回重玉宫用晚膳。”

见他朝前走去,谢芙咬了咬唇,一言不发,敛眸跟着他离开了。

那几个小太监见到眼前这番景象,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望向王上离开的背影,又望回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宫婢,陷入为难境地。

他们这是继续把人往刑司拖呢,还是不拖了?

这可怎么办?小太监们连忙求救地看向大太监徐屏。

徐屏正要跟随祁砚之离去,余光扫过几个茫然的小太监,挥了挥手,这才拢着袖子慢悠悠地跟上去。

小太监们纷纷会意,连忙弯腰目送他们离开。

等人都走之后,为首的那个小太监才皱眉看向跪坐在地的宫女,踹了她一脚,道:“哭哭哭,还哭什么哭!谢美人救你一命,你赶紧下去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王上面前了1

彩云闻言,抹了一把哭得惨不忍睹的脸,泪眼朝远处二人离去的身影望了望,望了许久,这才爬起来,踉跄着慢慢走远了。

重玉宫内,宫女陆续将晚膳的菜肴呈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第一次与祁砚之用晚膳时的记忆挥之不去,此时见到这一桌菜肴,谢芙心中便生出些抵触,僵硬着身子坐在那儿,一句话未说。

“怎么了?”祁砚之没有看她,屏退了在一旁守着伺候的宫女,自顾自斟了杯酒。

菜肴上得齐全后,宫婢太监都躬身退了下去,重玉宫只剩下他们两个。

谢芙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祁砚之凤眸斜睨过来,望向她:“不饿?”

如今天热,谢芙心中还装着事情,也没什么食欲,只点头道:“嗯。”

“吃一些。”

祁砚之淡淡道。

殿内点着烛灯,他换下了明黄衣袍,穿着一袭闲适的玄墨衣裳自斟自饮,暖色的烛光映在他清隽俊美的侧脸,漫不经心,让他看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矜贵的翩翩公子。

上一句说完,他又低声接了句。

“不吃怎么有力气?”

谢芙一愣,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杏眸怔怔抬起,望向桌边的男人。

可在对上那人不经意间的轻笑,她陡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一僵,只觉得耳尖那烧意流经四肢百骸,让血液都灼烫起来。

随即条件反射往后离他远一些,羞恼咬了咬牙,道:“你……”

没过多久,酒盏已经空了,酒意让男人放松下来,显出漫不经心的随意神态。

像只妖冶的狐,又像只暗夜里神出鬼没的狼,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完全没了平日的阴冷病态。

祁砚之微扯眉望她一眼,道:“孤什么?”

谢芙的手攥紧了身上的衣裙,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声:“无耻1

怎么会有人整日想着这些!

祁砚之没否认,狭长凤眸微挑,道:“你在夸孤?”

他声音低沉,竟有些玩笑的模样。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谢芙愠怒地别开头,手下衣裙被攥得皱巴巴的。

她也不说话,咬唇看向窗棂外,纤瘦身子僵着,似一眼也不愿意再看他。

窗外栽种了青葱的蒲夕树,在夜晚的风声中肆意摇摆,颇有些凌乱的美感。

祁砚之忽然对她道:“过来。”

谢芙转头看过去,冷着眉眼望他半晌。

他什么意思?

祁砚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指尖轻敲桌面,见她不动,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过来。”

谢芙咬唇,心中虽然极抵触不愿,却还是隐忍着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只是,她才堪堪走到他面前不远处,忽然被他凌空用力往下一扯,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猛地跌坐在他脚边。

祁砚之的手力道很大,拽着她手腕生疼,疼痛剧烈,之后皮肤青紫怕是免不了了。

这个人简直阴晴不定,宛如恶鬼!

她什么都没做,他都能发疯!

谢芙疼得脸色煞白,抬起头,一双漆黑的杏眸压着愠怒,一字一顿地唤他名字:“祁砚之1

祁砚之眼眸幽深,仿佛隔了层雾气,垂着眼皮睨着她时,宛如俯瞰众生的阴冷神祗。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度依旧很大。

他分明还是笑着的,可方才面上的散漫慵懒悉数不见。

片刻后,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带着凉意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微笑夹杂残忍:“阿芙,孤这种人,是不是很可怕?”

谢芙冷眼望着他,唇瓣绷紧,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回答。

祁砚之轻笑着问:“那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值得你如此相救?”

这句话如同导火线,顿时引燃了她的怒火,谢芙清冷的眼瞳中浮起愠怒,一字一顿地道:“祁砚之,那可是一条人命1他就这样不把人当人看吗?!

“怎么,觉得孤很残忍?”祁砚之道,“可孤本来就是这种人。”

他垂眼俯视着她,声音低哑而缓慢。

“爬到这个位置,你知道孤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吗?”

从那十数年前任人欺辱的质子,一步步走来,从卑微至极的泥土中走出,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彼时,当同龄皇子在享受荣华富贵与世人艳羡时,他在肮脏的宫廷一角苟延残喘。

当其他孩子言笑晏晏玩耍嬉闹时,他只能在阴冷腐败的角落里饱尝饥冻与仇恨。

没人教他怎么去爱这个世界,甚至连他的生身父亲,北晏那个最尊贵的帝王都将他弃之敝履,只因为他身为男子却有着比女子更甚的容貌,便被视为不详,绝对会祸害北晏。

他祁砚之从来不是好人。

在世人眼里,他的名字永远与狠戾和残忍挂钩。

永远不被世人发自内心地喜爱与尊重。

世人畏他的手段,才虚伪地敬他。

谢芙有些绝望,望着眼前笑意微微却偏执至此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个疯子1

祁砚之轻笑一声,毫无预兆的,忽然松开了对她手腕的桎梏。

“坐上来。”他道。

……让她坐他腿上?

他难道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她敢照做吗?

谢芙揉着生疼的手腕,掀眸看了他一眼,忍着愤怒慢慢站起。

方才一跌似乎将她脚踝扭到了,现下手腕脚踝都泛着疼痛,她起身时扶着桌面,却并没有半点要听话过去的意思。

祁砚之有些不悦,眉眼沉下来,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

谢芙撞到他胸膛上,不禁吃痛地哼了一声。

银叶疏冷的龙涎香夹杂着淡淡梅香随即笼罩了她。

他们靠得这般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从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的心跳声。

这种宛如寻常眷侣的亲近感觉让她不适地咬住了牙关,尽力想要离他远点,仿佛他们应该是仇敌,本不该如此平静共处。

“安分点。”

祁砚之察觉到了她的抵触与挣扎,低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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