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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章 从前


  林大郎被判刑之后,端木峥先安顿好杨雪,之后就一心扑在林大郎口中那个“青衣男子身上”,他相信,只要那个男子真的存在,真的做过那些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况且,就算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蛇也要做出反应不是?

  端木峥出门抓青衣男子后,杨雪吃了饭,换了药,就躺在床上休息,今天她着实累了,身体累,心也累。

  林大郎,倒是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一个很类似的人,但是,貌似是不敢杀人的,至少是别人……

  在那个世界,不止一次,她想过自杀。

  她一直想要做一个理性的人,不参杂任何情感的把所有的利弊,得失计算好,然后力所能及的争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有很多瞬间,她以为自己是理性的,面对自己很多伤痛绝望的事情,她除了感到心凉凉的,也不会掉下一滴泪,但,总是克制不住的,成为一个非常感性甚至敏感的人,居然会冲动到想死,不止一次……

  作为一个山村里的女孩,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来到大城市读书,按道理说,是一件幸事,最幸运的莫过于,家中经济情况改观,爸爸也长年留在家中,虽然也会喝酒闹事,但已经不至于动手打人。而且,随着爸爸年纪超大,家中哥哥以及自己也长大,爸爸也有些惧怕打不过。

  家中也会出现很温馨的场景,但是,从前,就是从前,总会历历在目,忘不掉,抹不去。

  杨雪以为自己是不幸的,从出生到那个世界上大学的期间……

  她长的很矮,也不知道是基因问题还是营养问题,反正,对于大家的嘲笑,她习惯伤痛,说一次,伤一次。

  别人跟她说,听习惯,听多了,就不会难过了,可是,她听了十几年,听的是多,也习惯,但是依旧难过。

  而且每次难过,都会让她想到那个父亲,那个曾经让她陌生又害怕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个只知道喝酒发脾气骂脏话的人,是个暴脾气,听说她妈妈年轻时候被他打过许多次,头顶上的头发都被撤掉了一大块。

  每每想到母亲头顶上光白的一片,杨雪总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父亲是一个胆小的人,他只敢欺负家里他打的过的人,小时候,哥哥们都被他打的要死,一言不合就打,没钱也要打,喝酒也要打,但他唯独惹不起出家门的任何人!对于任何人,他都像一条哈巴狗,尽力讨好,哪怕牺牲家里人。

  他是一个罪人,除了家暴,他还不把所有孩子的命看在眼里,看不惯他可以杀了,听说姐姐被他用匕首杀过,就好在躲开了。动了杀心还不算,他还准备贩卖姐姐……要不是姐姐当时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真的是会把姐姐卖了。

  幸好最后没卖成功,他跑路了,人贩子天天待在家里白吃白喝,说是父亲收了他们的钱,却跑了,母亲是个怕事的老实人,没有办法也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人贩子。

  当时,杨雪还小,每顿饭碗里都没有油珠,人贩子却顿顿有两个油炒的菜……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没有往家里寄过钱,母亲一直借高利贷养活她们几个,父亲只会在家里收粮食的时候回来跟着吃,吃完他又自己出门,再不管家里……

  而母亲是个伟大的人,受过无数的苦,生过无数的病,吐过血,住过院……

  她的一生,仿佛从来不为了自己……

  当然,母亲也会有见识短浅的时候。但母亲是个讲道理且心软的人,家里的孩子不怕她,却敬重她……

  对于她,杨雪是感到是亏欠的,或许穷怕了,被别人欺负怕了,初中的她,叛逆的到处惹祸,夜不归宿,网吧,山里,城里,到处跑……

  那两年,母亲为了她,可能老了十岁……

  可是,杨雪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想要尊严,想要对残酷的现实说不!

  她害怕别人欺负,害怕别人不尊重……

  对于两个哥哥,杨雪觉得他们是善良且负责的,从他们有收入开始,家里的高利贷就还的差不多,也负担起她的学费,可是,出自于这样的家庭,杨雪以为,他们内心最深处总是自卑的,他们对她严要求……

  可是,杨雪就是做不到,也不想做……所以,总会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们失望……

  对于姐姐,杨雪总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说,好坏相抵吧……

  人人都说往事如烟,或说,只有现在过得不好的人才会回想过去,但是,即使她某一刻过得好,开心的笑,开心的吃,但是,终归有那样一个午夜梦回告诉她,提醒她,她是一个中毒很深,无药可救的人,拖着无数数不清的痛苦,拖着无数的怨恨,无数的无奈,无数的不甘,可是,就是没有办法,不能解决……也不能释怀。

  往事越想越伤心,杨雪无数次想,还是死了吧。

  她想,如果她死了,她希望伤害过我的人心怀愧疚,然后善待他人……

  如果她死了,她想要母亲不要知道,开开心心的度过晚年;

  如果她死了,希望爸爸能够对母亲好一些,不要再乱发脾气,如果可以戒酒,那就更好了……

  如果她死了,她希望,有那么一两个男生是爱过她的,或者喜欢过她的,会在她的坟前插上一株鲜花,什么花都可以……

  如果她死了,她希望忘记所有的一切,如果真的有转世,她不再想投胎,不再想做任何动物,不再想做任何形体……

  如果她死了,一样有人为她好好补妆,她是一个爱美的人……

  如果她死了,她不希望爱我的人伤心,因为如果是她自己选择的,那一定活下去痛苦极了,去到另一个地方,是解脱,所以,亲爱的人要开心……

  如果她死了,她希望不要举办任何葬礼,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她那么懦弱,她是一个好强的人……

  如果,她死了,她希望收尸的是对她有过伤害的人,她想要让他或她愧疚,让他或她难忘,让他或她懂的愧疚……

  如果她死了,她想要在安置她骨灰或者尸体的地方铺上软软的毯子,因为她喜欢睡觉,不喜欢游荡……

  杨雪想要,有人记得她,毕竟,她勇敢过,拼搏过,说过实话,也说过谎话,她长的不难看,就是矮了一些,她是个善良的人,经常替别人着想,她是一个懂的忍让的人,能让的她都会让……她也有一些虚伪,不过随着年龄变大,虚伪已经慢慢淡化………

  不知不觉,杨雪枕边已经浸满了一大片凉意……

  这个林大郎,真的是,让她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想起那些该死的回忆与经历呢!

  窗外,有一人眼眸深不见底,双眉却紧紧蹙在一起,或是多瞟两眼,会发现那人眼中有流光。

  前来兴师问罪的端木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以为逍遥自在,到处留情的杨雪此刻竟然会哭得如此……伤,如此痛……

  她过得不好,不好。

  “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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