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裕介这位天野一圆会的首领, 曾经的ss级通缉犯，居然敢孤身一人跑去异能监察局，这一点完全出乎了安原由纪、梶晴人、浦野耀三位行动组组长的预料。
再怎么说, 那也是敌人的大本营吧？就算目前是合作伙伴，但就连安原他们自己, 也不敢保证不会收到给天野一圆会背后捅刀子的命令。
这跟上次在异能监察局门口打架还不太一样。
然而，也许最顶尖的异能者就是那么异于常人, 目黑裕介这个帮派首领敢说要去, 他们家首席执行官就敢带人去。
还是直接瞬移到伤员聚集的医疗科——目黑裕介一旦有坏心, 所有在这里养伤的都逃不掉。
但目黑裕介现在显然没有再次大闹异能监察局的心情, 他正忙着跟医疗科迎出来的医师和治愈系异能者交代七组组长柳川昂的情况。
然而他去的时候, 柳川昂已经陷入昏迷, 神谷丞到底对柳川昂做了什么, 目黑裕介并不清楚, 只能先进行检查。
此时的天野一圆会首领目黑裕介、从异能监察局叛逃的特勤柳川凌, 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 担忧着弟弟的兄长罢了。
作为行动组组长，安原由纪、梶晴人、浦野耀都对柳川凌的事情有一定了解，面对这么一个卧底卧成敌方首领、跟松沢局长的关系流言满天飞的传奇人物，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目光忍不住地追着对方跑。
当听到检查完的医师说柳川昂全身骨头断裂, 还被灌下了异能刺激药物时,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骨头的事情, 有治愈系异能者在，除了人会吃点苦头，问题不是很大。但异能刺激药物，那可是会对异能者的身体、精神、潜力全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药所带来的爆发性的异能提升, 全都是用寿命和精神的稳定性换来的，长期来看，根本就不划算。
尤其是对于柳川昂这种天赋卓越、未来必定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来说。
更糟糕的是，柳川昂所服下的药物，不是他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跟那些服下后立即就能提升异能等级的药物不同，柳川昂现在的身体体征极不稳定，高烧不退，意识也不清醒，根本无法预料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众人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之时，“叮铃”一声，医疗科所在二层的电梯打开，柳川苍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柳川苍士目前还是异能监察局的副局之一，而柳川昂是他的儿子，医疗科的人在收治柳川昂之后不可能不通知他。
大步流星走过来的柳川苍士见到出现在这里的柳川凌第一眼，额头的青筋便是狠狠一跳，当他发现昏迷不醒的柳川昂身上有「冰止」残留的痕迹时，连旁边的医务人员问都不问，直接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靠在墙边的柳川凌：
“你这个背信弃义、忤逆父亲、残害手足的孽子！”
拿着检测报告正打算跟家属说明病情的主治医师：……残害手足的意思是？
不知道是时至今日也依旧认为，只要有父亲的身份，就有足够的资格教训柳川凌；还是觉得在站在异能监察局的地盘上，旁边有三位ss级一位sss级的执行官，武力上有依仗，柳川苍士在面对柳川凌的时候相当有底气。
有底气到他一个s级的异能者敢扬起手试图掌掴ss+级的柳川凌。
柳川苍士虽然看起来斯文讲究，但他是有打孩子的习惯的。被打最多的，就是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展露天分，却并不十分听话，总是忍不住跟父亲为某件事争辩起来的柳川凌。
在柳川凌看来这是用平等的态度跟父亲摆事实、讲道理、据理力争；但在柳川苍士看来这就是故意顶撞、忤逆长辈、天生反骨。
以前的柳川凌，虽然总是忍不住直率地跟父亲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在柳川苍士动手打他的时候，这个被评价为“天生反骨”的孩子却没有躲开，更没有还手，即使在他还年少时柳川苍士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这一次……
目黑裕介眼里的光冷而暗，根本不像是在看亲生父亲，反而充满了直白的厌恶和烦躁——
“哗！”
柳川苍士这种常年干文职，早已经失去战斗敏锐性的人，一瞬间就被目黑裕介的冰境封在了里面，成为了一座面色狰狞地试图把怒火付诸暴力的完全没有任何观赏价值的冰雕。
目黑裕介一动用异能，之前还在一边保持沉默的安原由纪、梶晴人、浦野耀顿时紧张起来，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再怎么说，目黑裕介这个立场不明的危险分子都是他们带回局里的，不可能放任他在这里伤害异能监察局的任何人。
这已经不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问题了。
但目黑裕介出手太快，他们三个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柳川苍士就已经被收拾了；宫胁理司倒是有能力阻拦，却连个眼神都没给。
目黑裕介转头看了那三位组长一眼，努力按捺着因为过去的记忆而涌出的厌烦，“只是让他暂时保持安静罢了。”
“正是为了不在这里杀人。”
柳川昂还在抢救，目黑现在心情很糟糕，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容忍柳川苍士的耐心。
知道人没死便放松了不少的安原由纪、梶晴人、浦野耀：……这话是说柳川副局再哔哔下去，他就忍不住要杀人的意思吗？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柳川家这对父子的关系是真的差，那些流言说不定确有其事啊。
幸好，目黑裕介在冰冻了柳川苍士之后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看都不想看那个人一眼地走到了急救室外，透过玻璃窗静静注视着里面的柳川昂，一言不发。
作为天野一圆会首领的柳川凌跑到了异能监察局内实在不是一件小事，没多久，连松沢渚也带着山内拓也和仓桥航过来了。
路过立在医疗科走廊里的柳川苍士狂化冰雕时，松沢渚只是微微一愣，什么都没有说；仓桥航要更懵一些，但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了松沢局长；山内拓也走在最后面，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被冰封的柳川苍士，发出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声。
冰块里，柳川苍士的表情在这声嘲笑之后似乎变得更狰狞了一些。
松沢渚只是来表达一下想要继续深入合作的友好态度，很快就离开了，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目黑裕介现在，完全不像是有心情谈正事的样子。
行动科出去执行任务的四位执行官也跟着松沢局长他们一起离开，这次摧毁药仓的任务，他们还要做详细的汇报。
被迫立在走廊里当冰雕的柳川苍士也被人用板车拉走，直到目黑裕介离开都没再出现。
最终，留在监护室守着柳川昂的，就只剩下靠在门外的目黑裕介。
目黑裕介收到柳川昂失踪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经过一场战斗，还有医疗科对柳川昂的检查和治疗，现在已然过了零点。
好在异能监察局的医疗水平很高，对治疗异能刺激药物的副作用也有一定研究，即使是未见过的新型药物，也能拿出治疗方案，有效缓解症状。
在他们的努力下，柳川昂终于脱离生命危险。
一直守在柳川昂病床边的目黑裕介在弟弟清醒的那一瞬间就看了过去：
柳川昂那双茫然的，还残留着之前痛苦记忆和高烧造成的生理泪水的褐色眸子，在没缓过神的那段时间，甚至有些稚气未脱的感觉。
原本，柳川昂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岁，在柳川凌眼里，弟弟还是个小孩子呢，虽然他自己也就比柳川昂大一岁半。
等柳川昂费力对准焦距，看清面前之人，立刻就激动起来，想开口说什么，结果被自己呛住，咳得惊天动地，又因为咳嗽牵动了还未完全长好的骨头，疼的直吸冷气。
目黑裕介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他平复呼吸之后才把手里的温水一点点喂给他。
柳川昂也终于在这段时间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但一开口，问的全然不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哥哥之前跟神谷丞战斗的时候有受伤吗？就这么进入异能监察局不要紧吗？有人为难哥哥吗？还有……”
说到这里，柳川昂的声音简直低进尘埃，尾音都是颤抖的，“我……我给哥哥添麻烦了吗？”目黑裕介到船上的时候，柳川昂还是有一点意识的，直到被冰止拖入梦境。
目黑裕介按住了在自己脑子里叨叨个不停的系统，用十足沉稳平静的声音道：“没有，昂没有给我添麻烦。”
“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也全都没有关系。”
“因为，我足够强。”强到可以不用在乎那些。
追根究底，人是为了能够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才追求力量的，力量或势力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工具，而非目标本身。
每一个行为都不得不按照最优解行动的人生，根本就毫无意义。哪怕是顶着不知道属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度过的副本世界的人生也一样。
他所体验到的每分每秒，就是真实。
柳川凌就像是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弟弟的背，给予他无言的安抚。
而柳川昂也跟年幼时没有什么不同，轻易就被值得信赖的兄长哄住。之前全身骨头被碾碎的痛苦，和被灌下药物后的恐惧，在这种安抚下，全都渐渐平息下来。
他用额头抵着哥哥的肩膀，不愿意让兄长看见自己此刻没出息的软弱表情。然而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告状撒娇一般的话语：
“好疼。”
“好疼啊，哥哥。”
感觉到柳川昂抓着他衣摆的颤抖的手，目黑裕介拍他的动作一顿，又在心里给神谷丞狠狠记了一笔。
然后他倾身过去，给了柳川昂一个充满了庇护意味的温暖拥抱。
“不怕，很快就会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系统终于挣脱了顾瑟的物理禁言，忍无可忍地道：【当然会好！他是气运之子，什么样的灾难事件都能变成升级的契机，干嘛要为了他操心？】
目黑裕介没理它，直气的系统咬着手绢在内心咒骂柳川昂是个祸水。
“哥哥，会留在这里多久？”这是柳川昂情绪平复后问的第一句话。
生病痛苦又失去力量的脆弱时刻，终究是想要哥哥多陪陪他的软弱念头占了上风。
只要哥哥在这里，高烧的乏力，一有动用的念头就会刺痛全身的异能，还有仍旧布满裂痕的骨头，似乎都不重要了。
“我会待到你睡着。”目黑裕介笑着道，“好吗？”
这个说法和语气，就跟年幼时兄弟俩刚刚分房睡时兄长哄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柳川昂猛然间红了眼睛，又不想被发现，干脆直接躺下把被子拉到头顶。
“哼~”柳川凌的轻笑声隔着被子传到柳川昂耳边。
柳川昂终究是舍不得让难得的兄弟相处时间就这么浪费掉，调整好情绪就把头探了出去，一双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兄长看。
夜已经深了，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让柳川凌那双墨色眸子里的光芒显得分外温柔。
就像是……从来都不曾经历过那些分别和苦难。
柳川昂的身体元气大伤，此时虚弱的厉害，醒了没一会儿就又昏昏欲睡，但他为了看着柳川凌，硬撑着眼皮不肯睡去。
目黑裕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捂住柳川昂的眼睛，“快睡。”
柳川昂的眼睫划过兄长的手心，终究是在这种充满安心感的黑暗中睡去了。
迷迷蒙蒙间，有人用额头跟他的额头相贴，在确定退烧后留下了最后的音节：
“晚安。”
……
目黑裕介凌晨两点才离开异能监察局医疗科，此时已然因为这一天的麻烦精疲力尽的他万万没想到，真正的麻烦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天野一圆会首领起居室，村井真吾、三上遥斗、滨野和希、并木一郎四位干部，就那么排排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用各自别有意味的目光死死盯住半夜三更才回来的自家首领。
目黑裕介：……
系统终于找到统一战线的盟友，幸灾乐祸道：【让你在外边照顾野猫到现在，我看你怎么跟家猫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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